“马师傅, 下班了啊?呐,您叫留的排骨,专挑上好小排, 保证每块儿都带脆骨,嚼起来又香又脆, 是咱家开阳好的那口!”
“哎, 哎,捞你惦记。”
马国忠, 也就是秋东, 从供销社服务员老王手里接过兜子, 讷讷的应了一句,熟练递去一支烟。
对方也没客气,划根火柴帮秋东点燃。二人忙里偷闲,在烟雾缭绕中,老王开口:
“没记错的话咱家开阳今年该参加工作了吧?”
一向讷言的秋东在提起孩子的事后,才算有了话头,微微眯起的眼角透露出他的愉悦:
“是,孩子孝顺, 舍不得离家远,非要在咱大院对面附属小学当老师, 说是既能照顾我这不中用的老父亲,还能帮着管管下面的弟妹, 是顶顶好的孩子。
这不,今儿开阳第一天上班, 我琢磨让孩子回家吃口好的。”
老王揶揄他:
“更多的是你舍不得开阳离了眼跟前吧?”
就开阳那长相, 身边没人照应, 谁能放心?不过话说回来:
“开阳也是有心了, 您没白养,比我家那亲生的孝顺,实在让人眼馋的很,要不是知道我家小子配不上你家开阳,我是真想让开阳做我儿媳妇儿!”
每每说起老马家的孩子,家属院就没有不羡慕的,孝顺又懂事,从小没让老马操过闲心,虽然跟着老马日子过的苦,但孩子们没一句怨言,如今老大开阳都参加工作,能当个大人使唤了,谁见了不眼热?
“说这话就多余,你知道我的,婚姻大事上从不干涉孩子们的选择。”
秋东猛吸一口,烟头明灭后,被他用脚重重碾灭,愉悦的面庞藏在烟雾后,摆摆手,拎着兜子朝家去。
马国忠,也就是秋东,一家四口住在啤酒厂家属楼,筒子楼因着设计原因,采光不好,空间有限,家家在楼道里做饭。
正好赶上饭点儿,楼道里人满为患,走路都得侧着身子,烟熏火燎的氛围中,这家从对门掐两根葱,那家给邻居捞一碗酸菜,小孩子打打闹闹撞到秋东腿上一个倒仰,翻起身嘻嘻哈哈又跑远。
秋东整日严肃愁苦的脸上此时也露出了难得的笑容,这个说:
“老马,我家今儿炖红烧肉,回头给孩子端一碗!”
那个说:“马工,老家亲戚送了两捆蒜苗,嫩得很,拿一把回去给孩子添个菜!”
秋东晃了晃装排骨的兜儿,拒了众人好意,在众人无奈的埋怨中,打开最里面一间房门。
关上门还能听见邻居们大嗓门的嚷嚷:
“老马这人也太实诚,几十年如一日,从不白拿别家半个馍。”
“这话有意思,老马要不实诚,开阳姐弟三能长这么大?”
“也是,可这老实人容易吃亏,我就是见不得有些人整日里欺负老实人,白占老马便宜,说句仗义话罢了!”
“我说你含沙射影,指桑骂槐,讲谁呢?”
“说的就是你,读了几天书,成日自持是个读书人,看不起这个瞧不上那个,会说两成语就了不起啊?”
没两句又吵吵起来,都是几十年的老邻居,好了又恼,恼了又好,众人早就见怪不怪。
恼的时候是真恼,好的时候又是真好,人哪,没办法用单纯的好人或坏人来定义。
秋东摇摇头,打量这个简单至极的家。
约莫三十来平的房子,因着筒子楼有公共卫生间,做饭又在楼道的原因,小小的地方勉强隔了两个房间——
两闺女住一间,上下铺。秋东自个儿一间,最小的儿子住客厅沙发,此时被子整齐搁在沙发一角。
水泥地,墙面用旧报纸糊了,卫生干净整洁,但要说能拿出手的家具,那也是没有的。
这条件,不说比秋东其他兄弟姊妹家如何,就是同为啤酒厂员工,生活条件也比旁人家差了许多。
秋东熟练的洗菜蒸饭,等孩子们回家。
原身老马是上过战场的老兵,参加过好些重要战役,便是出国那一战也没落下,跟他的人生经历有关,大半辈子讲求奉献。
因伤退下来后坚决拒绝了组织上安排去警校当主任的工作,也没按照组织安排住进疗养院养身体。
反倒是自个儿在当地找了家啤酒厂上班。
原本啤酒厂因着他的经历,明白老马是个战斗英雄,请回来就是尊大佛,得好好供着,安排他去保卫科做科长,工作不累,既体面又能让他修养,一举两得。
可他觉得还能动弹,整天闲不住,非要选择去最辛苦的一线做装卸工,厂长亲自出面做思想工作都没成功,万般无奈,正好厂里养了一批猪用来耗费啤酒厂剩余的酒糟,便安排他去喂猪。
结果他去了不到三天,又找领导反映情况,说养猪场那点活儿两个工人足够,多他一个是浪费人力,是占公家便宜,他作为老革||命干不出那种事儿,强烈要求下一线。
放着这么个一心为人的圣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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