说罢,想起那赵老四的嘴脸,又气道:“俺以后是走路进城回村也都不坐那赵老四的牛车了。”
康和道:“等咱们家里的驴儿长大了,也打一架板车出来,往后进出城就不必花钱求人。”
说起这般,陈三芳便又有盼头了,她道:“回去俺就跟你爹说,到时候打板车就教他去寻一块儿吃酒的王木匠打,也好教他攒着些钱。
这阵他卖肥可挣了钱咧,你们俩上了山不晓得,这人手头有了钱抖起来买酒大手大脚的,日里得意得很。”
康和笑着说好。
两人一边说着,一边将摊子给铺开。
陈氏已是驾轻就熟,扯着嗓子就给吆喝了起来。
康和也吆喝,俩人换着来,喉咙能好受些。
“又有些日子没瞧见了咧。”
有个熟客听得吆喝声,挎着个篮儿前来,同陈氏唠嗑。
“春月里头地里忙,不是日日都能得空来。肖娘子今儿可来方蒻头豆腐回去香炖?”
那姓肖的娘子掀开篮子教陈氏看,里头装了一方黑豆腐。
“俺那儿媳想这一口,这不上何家豆腐铺给买了一方。”
“儿媳得有六个月了罢。”
陈三芳听得人不买,也不见气,只还多热络的与人搭着腔。
“你这记性怪好,俺那儿媳肚子愈发的大了,大夫说瞧着像是个儿咧!”
“谁人有你这样好的福气!便等着教孙儿孝敬你罢!”
那肖娘子乐呵呵的。
本是不预备再买什麽,瞧见除却用一张洁净的纱布半盖着的蒻头豆腐外,还有些罐子和鸭子,便问是什麽。
“家里头腌的咸鸭子,外在呢,俺家哥儿和婿打山里弄得蜂蜜。”
康和见状赶紧将蜂蜜收拾出来,启了盖子教妇人瞧。
“哎哟,当真是一股花香气,闻着都觉甜。”
康和取了一块指头长的竹片沾了蜂蜜教妇人尝:“娘子试试。”
“这样贵重的东西,俺哪里好尝。”
“若是旁人,自是轻易不与她尝吃,娘子是我娘的熟客,如何能不教尝的,便是不买也尝个新鲜。”
受康和这样说,那娘子才尝了尝。
吃罢,整张嘴力都觉着甜滋滋的。
她道:“味道果真是好,觉着比那铺子里的要香绵许多。”
陈氏道:“俺们这是不掺假的好货,如何能不好的。”
肖娘子点头,有些铺里头便是爱掺假来哄人,前儿她出门吃酒,听得邹夫郎说他买了几回蜜都没得个好的。
思绪未敛,她同陈氏道:“前头桥边上第三个大铺子,那间做灯油烛铺的,老板郎姓邹,很是爱蜜,你们要不嫌事,能拿去问问。蜜好,他指不准瞧得上。”
肖娘子觉着这姑婿俩好相与,虽她舍不得花钱买这价贵的蜜,却也乐得多费几句口舌与他们介绍生意。
康和跟陈氏笑谢了,转手送了两只咸鸭子与她尝吃,人欢喜的去了。
康和见着日头愈发的大了,晒在石板街上,怪是晃眼,他便道:“娘,我去问问罢,你在这处看着摊子。”
陈氏答应。
康和捧着一只蜜罐儿便朝着那姓肖的娘子说的位置去了。
那灯油烛火铺大,足两层小楼,康和还是头一回过来。
他到门口,瞧着里头伙计都有两三个,却是没见着肖娘子说的老板。
这般贸然进去不买东西反寻人老板郎卖物,只怕要教伙计给轰出门。
再一则,教人起疑他如何晓得老板郎喜爱这一口的,总不能把好心与他说生意的肖娘子给露了。
于是康和就在街上,离铺子老远便大声的吆喝着来,过铺子时,停了一会儿更大声的吆喝,罢了,就往前头去吆喝。
倒是管用,没走几步远,烛火铺打二楼开了窗:“那小货郎,把你的蜜拿来瞧瞧。”
康和见状,这厢才进了铺子去。
“这是甚么蜜?”
那姓邹的夫郎收拾得富贵,身上穿着绸子,圆润的手指上戴了三个不同花样的戒子。
嗅了嗅蜜罐,闻着味道似有些满意,问康和。
“夫郎手里的是百花蜜,我那处还有槐花蜜,只没取来。”
“教我尝上一尝你这蜜可正宗。”
康和取出竹片来,那老板郎却不肯使,似嫌寒碜,教伙计去拿了一支小汤匙来。
那汤匙柄长,勺也不过指头大小,银制,十分精细。
一小勺进嘴,甜尽微酸,咽时有呛吼的感觉。
老行家一品便知真假:“你这蜜倒是好,甚么价?”
康和没叫价,同这般生意人是难耍滑头的,他便道:“三百个钱一罐,这是一斤重的。”
邹夫郎听得价格,已觉价贱,不过谁人又会嫌花小钱买好物的。
他便问:“就只这罐子?听得还有槐花蜜,你那处还有多少蜜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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