灯火,一瞬间暗了下去,被一片冷色取代。
能正好瞧见院中那株香樟树和秋千架
望着空无一物的观梧院,文玉的话音越来越低,直至最后几乎要没入雪地里去。
她从未像此刻这样觉得,茫茫雪色是如此的刺目。
宋濯、宋濯。文玉下意识地呼喊着。
她想问问是怎么一回事,为什么、为什么
伴随着一阵忙乱的脚步声,宋濯等人匆匆而至,却皆是满面茫然。
姑姑,什么?宋濯的手上还沾着栗子浅褐色的外衣碎屑,目中更是疑惑万分,似乎就连文玉唤他做什么也不知。
怎么开了窗了?文衡跟上来,将一件更厚实的斗篷披在了文玉肩头,姑姑,仔细吹风。
文玉双眸圆睁,瞳孔亦因为震惊而忍不住放大,她顾不上回应文衡,只追着宋濯问道:这院中原有一株香樟树和秋千架的,怎么?
在文记的时候,宋濯不是说观梧院的一应陈设从未更改吗?
方才被众人簇拥着进门,她倒未能发现,宋凛生的香樟树,她的秋千架,怎么会没有了?
香樟树,秋千架?
宋濯眼中是明显的迷茫,他顿了顿,如实答道,姑姑,我不曾不曾听说过。
自我接手,观梧院便是如此,一应里外都不曾变化过。
他接着解释,却在姑姑难以置信的目光中,逐渐明白这并不是她想要的答案。
宋濯是凡人,如今不过十五六岁,不知道也属常事,对、对
知枝是从那时便生于世间的,定然会有印象。
文玉转头看向一侧的陈知枝,将希望寄托于她身上,知枝?
在众人或疑惑、或好奇的目光之中,陈知枝咬着嘴唇,踟蹰地答话,姑姑所说的香樟树和秋千架,自我知晓,便是没有的
她不知姑姑怎么会问起这个。
自她随阿爹在宋宅走动之时,一直是洗砚伯父接待,他从未提起过此事。
她也数次从观梧院的门前路过,不曾见过什么香樟树秋千架
四周的哄闹声远去,文玉仿佛置身于无尽的旷野之中,耳畔只剩下阵阵轰鸣,令她几近崩溃。
就连知枝,也不曾见过吗?
她离开江阳之后,究竟发生了什么,怎么会
纷乱的思绪似决堤的水,将文玉在三百年的时光洪流中被磨地摇摇欲坠的心理防线彻底击溃。
她身似孤舟,就那么被冲着四下飘摇、失了方向。
唯余窗外落雪簌簌,在她耳畔又添上了零星的声响。
郁昶和一众小辈是何时离去的,文玉根本不曾察觉,此刻的她似乎就连身为仙君最基本的敏锐也失去了。
雪落白瓦,汤沸火红。
一窗之隔的屋内院外,是冷暖相交的对比,是变与不变的分界。
里头的她熟悉无比的内室,外面却是她陌生得紧的观梧院。
文玉卸了力气,茫然失措地伏于桌案上。
茶盏带来的热度尚存,她掌心接触到的余温,和面颊上吹拂不止的夜风形成鲜明的对比
可文玉却恍若不觉。
三百年来,她从未回过观梧院,她怕众人的责怪,怕难以面对的真相,更怕物是人非的割裂。
可如今真到了眼前,她才发现就连物要保持不变,亦并非易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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