姓血书一案。
他呆呆地看向战场,快要被这冲天的血腥气湮灭了。而仰头,一轮明月在上,似乎见证了这波澜壮阔的一切,可它依然清冷皎洁,仿佛从未变过。
过了许久许久,不知道一个时辰,还是两个时辰,总归天色的漆黑被撕开了一角,露出些幽蓝。
监牢处处鲜血与尸体。
自诩训练有素的官兵在农民的攻击下,溃不成军,死伤惨重。
韩虚谷心知出大事了,已吓得毫无人色,嗫嚅道:“你这是谋逆、谋逆,我已经上疏给了陛下,一月后陛下便会抵达挼蓝城的行宫,到时候你就,你就……”
祁王看向精神仍亢奋的农民,打断道:“尔等乱臣贼子,扰乱国本,劳民伤财,本王杀之,实为替天行道。”
说罢,他甚至没有眨眼,一剑封喉。韩虚谷甚至连挣扎都挣扎不得,血流而死。
祸乱朝纲的一国丞相,就这么死了。
潦草。
但百姓高呼,甚至激动地跪下来叩拜祁王。
那可是雁州百姓人人憎恶、恨不得啖其肉饮其血的韩虚谷。
所有人都激昂。
便在此时,邵覃上前一步,跪拜道:“祁王殿下智勇双全,陛下却为奸臣蒙蔽,将忠臣流放至此,险遭迫害。今日便是上天安排,置之死地而后生,为我等降下仁明之君,我等愿誓死追随祁王殿下!”
百姓随后纷纷下跪,“我等愿誓死追随祁王殿下!”
只有两个人没有下跪。
一个是与祁王府有仇怨的丁不弃。
一个是坐在门楼上的凌当归,静静地看着这一切,肩膀上不断起着鸡皮疙瘩。
火焰
天色破晓之前,杨衣寒再度被惊醒。
穿好甲胄后,仍是站着昨天站过的那块石头,眺望雁州城。
天幕的远处呈现鸭蛋青色,近处则还是幽幽沉黑,星子未散。这个时候极冷,风刮在脸上,如同锋刃割肉一般。
杨衣寒的眼皮跳得厉害,不知为何有一种难以言说的预感。
根据探子的探查,往日这个时辰,东南角该亮起微弱的火光,那是官吏在监督百姓修筑仙雾山行宫。直至天亮,火光逐次熄灭。
而此时,这雁州城有些太安静了,像浮在一面巨大的冰块之下。
士兵们已经在整理行装了,只待大将军一声令下,便出发,攻占雁州城。
“众将士听令——”
然而却戛然而止。
所有人都震惊地看向雁州城突起的火光,连绵一处又一处,此起彼伏似山形,很快烧到一块去。黑烟滚滚,染脏了天际的青色。
……
熊熊烈火烧垮了昂贵上好的梁木,横七竖八凋零坠落。
凌当归甚至能闻到细微悠远的木质清香,混含着浓烈的血腥之气。
他闭上眼睛,只觉荒唐若梦。
这场火烧到天亮,后来又烧了好久。井府、韩府和城中几名恶贯满盈的富商家已成废墟,钱财和任何值钱的东西都被百姓们抢掠干净。雁州城仿佛陷入了癫狂之中。
光芒甚是刺眼。
一夜未睡的凌当归按着自己的心口,咯噔咯噔跳得尤其快。明明已是正午,早春的寒意被照散,在太阳底下本该是和煦融融,可凌当归却觉得浑身上下的寒冷,手指也惨白。
“世子!”
不同的声音向他而来。
凌当归迟钝了半晌,才抬头看去,忽觉眼前大片晃动的模糊。摇曳的树影下,他额角沁起豆大的汗珠,心脏一下一下地鼓噪跳动,耳畔是呼呼凛冽的风声,他张了张唇,却说不出一句话,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。
意识在一刹那被抽离,凌当归倒向身后。
恍惚间,他眼前最后划过的却是雪中陆观南向自己奔跑而来,将自己扶起抱住的画面。过往与虚幻的界面变得更加模糊。凌当归微微仰头,依稀间看见桃花飘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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