还知道找对路径,看来当年在郑玄身边没白待。
谢均见谢乔神色缓和,继续说道:不过主公,与夫子辩经,绝非易事。夫子浸淫经学数十载,学问渊博如海,均所学不过沧海一粟。
纵然了解夫子习性,若无真才实学,也只是班门弄斧,自取其辱。
他这话倒是实在,没有因为一点知己就飘飘然。
谢乔赞许地点点头:你能明白这点最好。不过你放心,我自然不会让你赤手空拳上阵。
与此同时,不仅仅是睢阳城内,就连更遥远的地方,都已经因为这场即将到来的圣贤之辩而被彻底点燃了热情。
无论是人声鼎沸的茶馆酒肆,还是寻常百姓聚集的街头巷尾,到处都能听到人们议论纷纷的声音。
城里的赌坊甚至嗅到了商机,连夜就开出了相关的盘口。
赌局的内容五花八门,不仅赌郑玄和那位神秘圣人最终谁胜谁负。
甚至还有人赌,郑玄老先生究竟能不能撑过那漫长的三年讲学期限。
无数听闻消息的士子文人,更是激动得夜不能寐。
许多人已经开始匆匆忙忙地打点行装,准备提前赶赴睢阳。
只为了能抢占一个观看辩经的好位置,亲眼见证这场注定要被载入史册的巅峰对决。
一场巨大的风暴,正在以睢阳为中心,悄然酝酿,即将席卷天下。
从官学大门前离去,鄭玄从容回到下榻的客栈。
紧随其后的士子围满客栈,个个伸长了脖子,踮着脚尖,期望能得见大儒,若是说上一两句话,那更是足以夸耀许久的天大幸事。
但这些皆被鄭玄客气且坚决地回绝了。
他需要清静,不喜叨扰。
众人无法,只得三三两两悻悻散去。
却仍有不少痴迷的士子不肯罢休,覺得此地乃大儒下榻之所,非同凡响。转头便涌入客栈,嚷着要在此下榻。
掌柜的,给我们也开间房!
对,就要鄭夫子隔壁的!
说什么即便不能得见鄭夫子,也要第一时间感受大儒呼出的真气。
对此,客栈掌柜邹兰喜聞乐见,默默翻了两倍房价。
郑玄回到房中,独坐案前。
门外的喧嚣似乎也隔绝开来,俗世的纷扰,与他无关。
他的战场,在经义之中,在道理之内。
他心中早已笃定,这世间根本没有什么横空出世的聖人。
那所谓的聖人答疑,恐怕是梁国那位年輕相君的把戏罢了。哗众取宠,故弄玄虚耳。
或为了扬名,或许是为了某种政治目的,但绝不可能是真正的聖人临凡。
他之所以要与聖人辯经,并非被虚名所惑,更非贪图什么。
作为至圣门徒,他断不能容忍有人如此輕慢学问,将经学当作沽名钓誉的工具!
此風绝不可长!
故而,他要辯经,用他浸淫经学一生的积累,用颠扑不破的道理,亲手戳破这个近乎可笑的谎言。他要讓世人看看,什么是真正的学问。
另一头,谢喬径直往梁园深处再访荀爽。
此刻,荀爽正在院中治经,案上书简摊陈。见她过来,这才放下手中笔,目光缓缓抬起。
慈明先生。谢喬躬身行礼。
荀爽眉头微蹙,略有些烦恼:今日数问,谢府君莫非有所疑虑?
往日里,一日一问,他輕松答疑,权当消遣,随手而为。
但最近这几日,每日都是数问,且每一问渐难渐刁钻,实在扰他雅致。当初他答应留在此处,不为别的,正是看中了梁园的清幽雅致,旁无他物。
若日日如此,他何不早归颍川!
不然,谢喬摇头,也不拐弯抹角,慈明先生可知郑康成其人?
荀爽微微颔首,神色平静无波,仿佛听见的只是个寻常名字:自然知晓。我虽未曾与之谋面,却知其颇有学问。府君提及此人,不知何意?
谢喬试探着说:乔斗胆一问,慈明先生若与此人辯经,胜算几何?
荀爽聞言,眼中锐光一闪。
与此人辯经?他沉吟片刻,似在掂量,最终却只吐出两个字,声平却笃定:十成。
?
好,你牛。
不过谢乔很快也能理解,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文人相輕。
自古以来,文人之间,始终都是带着一股子傲气的,谁也不肯服谁,尤其还是同时代的同龄人。
既然不服,正好激将。
谢乔敛眸,声音放得更缓,仿佛只是随口探讨,接着说:若非慈明先生亲自出马,而由先生教导一弟子,倾囊相授七日,七日之后,令其与郑玄辩经,敢问有几成把握取胜?
荀爽抚須,目光落在谢乔脸上,带了几分审视。
随即,他再次重复了那个答案,语气甚至比方才更加肯定:十成。
斩钉截铁,毫无转圜。
精彩书屋