看了博物馆的小册子,分“壮美赞亚”“文化赞亚”“永恒赞亚”三个板块。
“壮美赞亚”是一个多维感受区,一走进展厅,观众就仿佛置身于赞亚城中。
面前一个十多米长的巨大沙盘,将赞亚国的“全景图”立体展示了出来。
自北向南射出一条光线,北起宣崇楼,经鲁明桥、云琅山、汾宁湖、赞亚主城、东懋湖,南至苍青山。
赞亚国的遗址被保留的很好,无论是建筑还是名字,很多赞亚时期的名字延续到了现在,例如东懋湖、云琅山,让人能够触摸到历史的遗粒。
两个人在晨钟暮鼓间,穿行于纵横交错的胡同街巷,真好似回到了那时候。
下一个展区“文化赞亚”,就是博物馆寻常的样子了,玻璃柜中,文物静静陈列。
没想到走到这里,岳南星的情绪忽然高昂起来,他滔滔不绝地向吴执倾泻着知识与见解,而吴执呢,也是个极佳的听众,嘴角噙着温和的笑意,眼神专注,适时地点头和提问,分寸感拿捏得恰到好处。
“岳教授,前几天刷到您的视频,有个问题一直想问。”吴执开口。
“请讲。”
“您视频里提到宋煜和方贤的旧事,似乎与官修史书的记载……大相径庭,请问依据是什么?”
“依据?”岳南星嘴角牵起一丝无奈的苦笑,“若有铁证如山,何须后人皓首穷经?既是官修,自然是官家想让你看到的样子。帝王嘛,谁不想青史留名,光辉万丈?”
吴执点点头。
“你看,单凭为方贤立祠这一桩,他就赚足了千古美名,史书工笔,无不赞颂这段君臣情谊。”
“您是说……史书被皇帝授意篡改过?”吴执追问。
岳南星重重地点了两下头。
吴执轻笑出声,“不是说,‘三杀史官不改弑君’吗?史官的风骨,难道也会屈从于皇权?”
岳南星沉默片刻,“史官也是人,肯定也有没风骨的吧。”
吴执愣了一下,随即苦笑着点头。
“而且你想,”岳南星声音压低,“方贤手握十万雄兵,听闻故国有难就立刻回援?依我看,他当时是想踏平赞亚,自立为王!”
吴执的脚步猛地一顿,眸中闪过一丝异样的光芒,“我也是这么想的!”
刹那间,两人目光相接,一种心照不宣的默契,随即化作抑制不住的淋漓笑声。
笑声渐歇,岳南星语气轻松,“谢谢你啊,吴执。真的,很久没这么痛快地说过话了。”
“网红不好当吧?”吴执侧头看向他。
岳南星长长吁出一口气,“不瞒你,我现在连网都不敢上了。以前想说什么说什么,现在可不敢了,什么小观点都给你翻出来做切片视频,留言、评论区也都乌烟瘴气的。”
“人红才是非多嘛。”吴执拍拍岳南星的后背,“坚定你所坚定的,不用管别人怎么说。不都说历史学家有三大美德嘛:批判、怀疑和想象力,我觉得你说的有道理,我相信你。”
岳南星猛地停下脚步。
“怎么了?”吴执问。
岳南星站在原地,深深地看着他,“吴执,我怎么没早点认识你啊。”
“现在认识,也不晚啊。”吴执绽开一个温暖明亮的笑容。
两人继续并肩而行,最终在一处被重重人影环绕的展柜前驻足。
那里,一件承载着无数硝烟与荣耀的陈旧战服——方贤的战袍。
岁月的侵蚀让原本的色泽暗淡,布料上布满风霜刻下的痕迹,每一道破损都像是无声的呐喊,诉说战场的惨烈。
吴执不由自主地向前一步,指尖轻轻贴上冰凉的展柜玻璃,眼神专注。
岳南星靠近他身边,“你知道吗?我对这段历史的质疑,正是从这件战服开始的。”
吴执转过头看着岳南星。
岳南星指向战服正面大片破损的痕迹:“史载,方贤是在战场上受伤,之后伤重不治。”
“嗯。”
岳南星拉着吴执绕到战服背面,指尖精准地点在一个小洞上:“致命伤在这里,利箭穿胸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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